“嗯……”沈睡於床上、面容蒼白的女子輕哼一聲，緩緩睜開了眼睛。瞇了瞇眼，伸手遮擋刺目的光線。等待眼睛適應了以後才放下手。

“你可算是醒了，翠兒。”銀鈴般美妙的聲音從耳邊傳來。濕潤的觸感從額上傳來，伸出手，摸上額頭，似乎是一塊濕潤的汗巾。

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，倒映在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，溫柔的臉，是她家小姐！昏過去之前的記憶全部湧上了心頭，是了，她差點被劉氏殺掉。是她家小姐忽然出現，救了她。

“小……姐……”幹澀著嗓子叫了聲。

“翠兒，你沒事了吧。”入目是蘇彤滿臉的擔憂。翠兒心中忽然湧上一股悔恨來。她家小姐，這麽溫柔，這麽善良，她究竟是為了什麽才鬼迷了心竅，居然和劉氏合作害她？

“小姐……我……”萬千情緒湧上心頭，翠兒看向蘇彤的雙眸充滿了覆雜。

“翠兒，怎麽了，是不是不舒服？”蘇彤將自己的手放在翠兒的額頭上，試探了一下，發現沒有發熱的跡象，舒了一口氣。眼中滿是愧疚，“翠兒，是我對不起你。”

“小姐？”翠兒眼中滿是疑惑，應該道歉的是她才對吧。

“翠兒，二娘對你做了什麽，我都知道”蘇彤眼中全是心疼，“二娘怎麽能這麽狠！我知道她一直和我以及我娘不怎麽對盤，可是你是無辜的。她不敢動我們，就動到你頭上來了。翠兒，對不起，害你白白受苦了。如果，不是小沫不小心撞開門，我都不知道，你會怎麽樣……”蘇彤泫然欲泣，幾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，“對不起，翠兒，對不起……”

翠兒楞楞地看著這個不斷向自己道歉的小姐，心中五味雜陳。是她先背叛小姐的，有今天的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，可是小姐卻先向她道歉。她和劉氏做了這麽久的交易，除了錢財，並沒有得到什麽實質性的東西。如今，她差點被人弄死，救了自己，照顧自己的，卻只有這個被她背叛的小姐。內疚、悔恨全部湧上心頭。淚水抑制不住從臉頰滑落。

“翠兒，你怎麽哭了？”看到翠兒的淚水，蘇彤又是一陣手忙腳亂，“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？你是不是還在怪你家小姐我沒有及時救出你？”

“不，不是，”翠兒低著頭，“我只是，很感動……”

“傻瓜，有什麽好感動的。”蘇彤道，“對我來說，你不僅是我的婢女，也是我最親近的人。我不心疼你，心疼誰？”

“小姐，我……”翠兒想向蘇彤道歉，道歉之前的鬼迷心竅，道歉她的陷害，想要求得小姐原諒。可是，看著蘇彤清澈的，毫無懷疑的眼神，翠兒卻說不出口了。難道要告訴小姐，我其實早就背叛你了嗎？你信任的人，其實一直想要害你嗎？小姐這麽善良，這麽脆弱，知道以後，一定會傷心欲絕的吧。甚至，會不要自己的。這樣想著，翠兒欲言又止。

“翠兒，你想說什麽？”

“小姐，”翠兒輕聲叫喚一句，試探性的問道，“如果，我做了什麽對不起小姐的事情，小姐會生氣嗎？”

“當然會生氣。”蘇彤道，眼中是不加掩飾的認真，“但是也看是什麽事情了。”

“比如？”翠兒繼續問道。

“這個，我也說不清楚，要等發生了才知道。”蘇彤道。

“如果，是背叛呢？”翠兒抿了抿唇，還是問出了自己埋藏自己心中的問題。

“翠兒，”蘇彤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，眼中全是嚴肅之色，“你可以犯任何的錯，但是唯有背叛不可以。”

坐在一旁聽兩人對話的蘇沫扯了扯蘇彤的衣袖，姐姐，這種時候難道不該說，不介意的嗎？告訴翠兒唯有背叛不可以，不是擺明了不要翠兒了嗎？雖然對於姐姐想其他人展露溫柔的一面這種行為感到心裏不舒服，但是她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，她知道，這是收買翠兒的必要步驟，所以並沒有出言阻止。

“是嗎……”果然，翠兒的眸子黯淡了下來。她在期盼些什麽呢？期盼小姐能原諒一個背叛者嗎？她已經背叛了，不配再呆在小姐身邊了。

蘇彤嘆息一聲，抓住翠兒的手：“翠兒，你可知道，我不允許你背叛的理由？”

“翠兒知道，”翠兒低著頭，“一個叛主的丫鬟，怎麽可能再次得到主人的垂青。”

“翠兒，你不明白，”蘇彤道，語氣中全是無奈，“你要知道，一個連自己服侍了這麽多年的主子都能背叛的家夥，其他人怎麽會相信？背棄舊主的丫鬟，最後往往討不了好。你不能因為一時的利益而毀掉自己的將來。如果，你真的背叛了，我的確會很傷心。但是更多的卻是對你的擔憂。連服侍了這麽久的主子都能背叛的家夥，以後還有誰能信任你呢？”

“小姐……”翠兒感動地看著蘇彤。她家小姐，永遠是這樣溫柔，永遠為她著想。背叛這樣的小姐，她真是太不該了啊！

“小姐，我錯了啊，我不該背叛你！”翠兒掙紮著坐起來，朝著蘇彤跪下，狠狠磕了一個頭，“你打我罵我，都好，就是不要對我這麽好。”

“傻瓜，”蘇彤扶起翠兒，將她摟進懷中，“我怎麽舍得打罵你。”

“小姐，翠兒背叛了你啊，翠兒投靠了劉氏，翠兒是個罪人。”蘇彤的不責備，讓她更加內疚。

“……是嗎……”翠兒能感受到抱著自己的手顫抖了一下，她知道，小姐一定是被這個消息驚住了。小姐會不會厭惡她，會不會不要她？這兩個年頭開始在翠兒腦海中打轉，讓她惴惴不安起來。

“小姐，對不起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
蘇彤嘆息一聲，摸了摸翠兒的頭：“算了，和二娘的這次爭執，想必你也得到了教訓了，我也不想責備你什麽。你很快就要出嫁了，安世子的側室，或許，你很快，會連我也忘記。”蘇彤的言語間充滿了落寞。

“不，小姐！”翠兒從蘇彤懷中掙脫出來，認真地盯著蘇彤的眸子，道，“翠兒永遠是你的丫鬟。以前種種都是翠兒鬼迷了心竅，以後，不管我是小姐的丫鬟也好，安世子的側室也罷，在我心中，我永遠是小姐的丫鬟。”

“你這丫頭。”蘇彤瞪了她一眼，“都要做主子的人了，怎麽可以骨子裏面還認定是我的丫鬟。以後可不許有這種想法了。你是安世子的側室，以後會和我們平起平坐，什麽丫鬟不丫鬟的，別作踐了自己。”

這就是她家小姐，一個永遠會為身邊的人著想的溫柔的人。翠兒心中又是一片感動。

“小姐，我心意已決，你永遠是我的小姐！”

“你……”看著翠兒眼中的堅定，拒絕的話，蘇彤最終還是沒說出來，“罷了罷了，隨你吧。”

“多謝小姐。”翠兒面露喜色。

“翠兒，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小姐，有件事情，我要叮囑你。”

“小姐，請說。”

蘇彤看了眼身邊的蘇沫，道：“安世子想娶的側室，其實是小沫，他錯把小沫當成了我身邊的侍女，就是你翠兒，才陰差陽錯發生了側室這件事情。”

翠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，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，想讓自己讓出側室的位置嗎？做了那麽多，原來是為了替那個庶女爭取安世子的側室之位嗎？感動漸漸褪去，翠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。她所以為的，對自己很好的小姐，原來，也不過如此嗎？

“小姐，翠兒明白，明日，我不會上花轎，會讓蘇沫小姐去的。”翠兒低著頭，言語間飽含著失望。

“說什麽呢，翠兒。”蘇彤道，“你能嫁給安世子作為側室，我高興還來不及，怎麽會剝奪你的地位。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情，是因為安世子已經見過小沫了。我怕你嫁過去以後，安世子發現此翠兒非彼翠兒，會怒火中燒。你已經得罪了靈兒，要是再得不到安世子的寵愛，你的日子會很艱難。我告訴你這些，是想要你提前做好應對的方法。翠兒，我知道你很聰明，我相信，你一定能在安府混的如魚得水的。小姐會在這裏，默默為你祈福的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翠兒更加感動了。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小姐這麽美好，怎麽心生害她的想法呢？

“好了，你先休息吧，我先回去了。”交代完一切，蘇彤拉著蘇沫起身離去。離去前還不忘囑咐一句，“我讓人燉了藥粥，一會兒記得要喝。”

踏出房門的姐妹倆，沒有看見，翠兒眼中一閃而過的堅定。

蘇彤小姐！翠兒的命，從此以後就是你的了！還有蘇沫小姐，雖然是無意間的舉動，但是也感謝你，救了我的命，讓我能夠將剩下的人生走下去！

劉氏，蘇靈，等著吧。我翠兒大難不死，必定不會讓你們好過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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